仰臥撐首發(fā)澎湃新聞

賽季尚未結束，“優(yōu)化”大潮已提前來襲，哪怕為球隊效力了16年的元勛，都無法幸免。

近日，德國媒體《踢球者》披露，本賽季合同到期后，拜仁不會再為球隊名宿托馬斯·穆勒送上續(xù)約合同，后者的拜仁生涯即將結束。這也意味著，這位歐洲足壇如今最長久的“一人一隊”傳奇，拜仁生涯定格于今年6月。

但耐人尋味的是，公開披露消息的不是俱樂部和球員本人，而是媒體。縈繞拜仁一年多的降本增效，為何第一個被優(yōu)化的，是穆勒？

被優(yōu)化，始料未及

穆勒被告知不再續(xù)約，是一出簡單粗暴的陽謀。

就在上賽季，穆勒在德甲和歐冠賽場合計送出10次助攻，還重返納格爾斯曼的德國隊，在歐洲杯上站完了國家隊最后一班崗。那時的他，固然不再是那個劍指世界杯進球紀錄的意氣少年，但至少，油箱還挺滿。

本賽季伊始，穆勒似乎也有第N春的跡象。在孔帕尼的安排下，那個上賽季看上去廉頗老矣且不配首發(fā)的穆勒從季前熱身賽開始就重新煥發(fā)了活力，進球連連。

客場3比2擊敗托特納姆熱刺，擔任首發(fā)中鋒的他打進第3球?？蛨?比0大勝烏爾姆的德國杯首輪，他以首發(fā)中鋒身份早早就連下兩城。而一周前做客沃爾夫斯堡，正是穆勒在策西格連拉帶拽的情況下強行突破，并在倒地之前把球交給凱恩，最終換來了格納布里的制勝球。

而比利時少帥的態(tài)度，似乎也印證著穆勒在拜仁終老并不是奢望：“我看過他的第一場比賽，我正好在場上，當時效力漢堡。”早在17年前，雙方就分別以漢堡和拜仁替補的身份，在德甲賽場遭遇，合計10余分鐘的共同出場時間，似乎也是如今將帥合作的伏筆。

去年9月初，穆勒在對壘弗賴堡之戰(zhàn)完成了代表拜仁的第710場比賽，就此超越傳奇門神塞普·邁耶，成為隊史出場第一人。在這場里程碑之戰(zhàn)中，穆勒打入了個人第150個德甲進球。賽后，拜仁博物館增設了穆勒的展臺，展出的是他打破隊史出場紀錄時穿的球衣以及阿迪達斯定制球鞋。

過去兩季，穆勒的德甲出場總時長都能維持在1600分鐘左右，固然不是鐵打主力，但至少是陣容基本盤。但如今德甲僅剩7輪，穆勒862分鐘的出勤紀錄，在全隊排名第15，1球3助攻的成績單，也是他進入一隊后的新低。

和他境遇相仿的，要么是科曼這樣的老病號，要么是提前上了清洗名單的格納布里，地位危機，已經(jīng)悄然來臨。

而更令“二娃”始料未及的，是整個2024年，拜仁從未主動提起續(xù)約，待到今年3月中旬，埃貝爾和弗洛伊德第一次和穆勒談判，但已經(jīng)有些失去耐心的穆勒，和高層的會面并不愉快。

但接下來拜仁高層的操作，更令穆勒破了防：高層直接找到了孔帕尼，向他坦白了穆勒的未來。隨后，孔帕尼也明確表示，如果真的有下一個賽季，穆勒不要對出場時間抱有太多想法。

最終，拜仁CEO德雷森在沒有體育管理層的情況下，單獨邀請了穆勒深談，內容很簡單也很傷人，拜仁財政吃緊，銀根緊縮，不要說維持1700萬歐元的年薪，甚至降薪報價都不可能開出來。

隨后，在穆勒紀錄片的首映式上，監(jiān)事會主席赫內斯公開強調了穆勒薪水太高，薪不配位，而穆勒團隊則對逐客令格外不滿。

很顯然，雙方離正式官宣，只是時間問題。

攆人，專挑軟柿子

2023年德甲進入冬歇之前，拜仁官宣與34歲的“二娃”續(xù)約一年，年薪為2000萬歐元；合同行將結束前，雙方又心照不宣地再度延長合同，1700萬歐元的降薪，對于一位即將35歲的老將而言，已經(jīng)算是破格的優(yōu)待。

然而，歷經(jīng)了上賽季德甲冠軍神奇的失而復得、與夏窗選帥的一團亂麻后，穆勒“一人一隊”的愿景，突然急轉直下。

早在去年3月，拜仁新任體育主管埃貝爾上任后，第一件事就是查賬，結果令他瞠目結舌——拜仁一線隊球員的薪資，比德甲其余17隊256名球員還要多。

這也從側面解釋了，為何拜仁能在過去10余年在德甲一家獨大。但對于希望在任上鬧出點動靜的埃貝爾而言，工資單似乎就是他展現(xiàn)能力和抱負的最佳舞臺。

于是在一年間，“降本增效”成為拜仁的主旋律。按照埃貝爾的計劃，拜仁一線隊現(xiàn)在的年薪總額是3.2億歐元至3.4億歐元，俱樂部希望降至3億以下。只有參加今夏的世俱杯拿到保底3000萬歐的參賽獎金，拜仁才能避免在2024-25財年出現(xiàn)虧損。

但這位前主席赫內斯一手提攜的新人，著實低估了球隊元勛的話語權，也對眼下的市場行情缺乏感性認識。“廣進計劃”推行不到一年，俱樂部先是變心從俗地續(xù)約了此前去意彷徨的未來隊長基米希，隨后，又給了阿方索·戴維斯5年1.2億歐元的超級合同。

更加難堪的是，為了留住前場核心穆西亞拉，拜仁“屈辱性”地答應了對方在合同中加入解約金條款的要求，這還是“南大王”隊史的頭一遭。

既要讓高層對報表滿意，又要保持球隊競爭力，多次踢到鐵板的埃貝爾，最終只能對前任總監(jiān)薩利哈米季奇任內的諸多大合同開刀。過去幾年一直在清洗名單的格雷茨卡之外，薩內、格納布里和科曼都在可出售之列。

但最終，最先遭遇裁員的，卻是穆勒。理由很簡單，薪資屬于隊內第一梯隊的他，目前剩余合同最短，而最重要的是，遙控拜仁高層決策的赫內斯，一直堅持一個觀點：“踢那么少比賽的球員，不能拿那么多錢?！?/strong>

而與此同時，拜仁正全力追逐勒沃庫森核心維爾茨，盡管后者上賽季在奪得德甲冠軍后，已經(jīng)宣布留隊，但拜仁仍愿意為藥廠頭牌支付超過1億歐元的轉會費，至于薪資，穆勒空出的，就是給維爾茨準備的。

曾經(jīng)的白月光，如今只是黃臉婆，穆勒或許還是那個穆勒，但拜仁已經(jīng)不是他熟悉的拜仁了。

再見拜仁，再見理想

作為歐洲足壇眼下最有希望“一人一隊”的元勛，穆勒與拜仁，堪稱彼此成就的典范。

早在2000年，年僅11歲的穆勒就進入拜仁青訓營。8年時間，穆勒除了日常訓練還要兼顧學業(yè)，坐著公交車往返學校和訓練場是他的常態(tài)。

2008年3月開始，穆勒成為拜仁2隊的一員，出場3次打進1球。那一年的8月，穆勒首次為拜仁一線隊出場。此后，他曾經(jīng)有機會離開拜仁加盟霍芬海姆，但最終與拜仁簽下了足球生涯第一份職業(yè)合同，并從此開啟了自己輝煌的俱樂部生涯。

截至4月初，穆勒為拜仁出戰(zhàn)741場各項比賽，砍下247球273助攻。隨隊拿到了12個德甲、6個德國杯、8個德國超級杯、2個歐冠、2個歐洲超級杯和2個世俱杯在內的32座冠軍獎杯。并在2012-13和2019-20賽季兩度榮膺歐洲三冠王。

“就像不會再有貝肯鮑爾和蓋德·穆勒一樣，不會再有托馬斯·穆勒了，作為教練，穆勒這樣的球員是上天賜予的禮物。”老帥海因克斯對愛徒的論斷，也能代表絕大多數(shù)拜仁球迷的心聲。

過去幾年，太多的拜仁名宿，以各種方式永久或暫時離開：蓋德·穆勒和貝肯鮑爾先后溘然長逝，功勛主帥弗利克無端下課又未能回歸，而在2022-23賽季，拜仁先是在夏窗失去了萊萬，又在賽季結束后將業(yè)績欠佳的卡恩和薩利哈米季奇一并掃地出門。

能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，固然是豪門的常態(tài)，卻也加劇了球隊的割裂，這也不難理解，為何2023年初拜仁突然解雇為俱樂部效力11年之久的塔帕洛維奇后，身為隊長的諾伊爾對俱樂部發(fā)表了言辭激烈的批評。

但最終，最近幾季傷病頻繁、和高層形同陌路的諾伊爾，得到了續(xù)約，而更“識大體，顧大局”的穆勒，卻成了被犧牲的那一個。

如今，穆勒或許要認真考慮是今夏就此退役，還是前往其他聯(lián)賽掙一年養(yǎng)老錢。拜仁已經(jīng)聯(lián)系了大聯(lián)盟球隊洛杉磯FC，穆勒可以在那里掛靴之后，再回到安聯(lián)球場舉辦告別賽。而在拜仁遠期的計劃里，穆勒將加入管理層。一句話，塞貝納大街的所有大門，都為他敞開。

但無論前景如何誘人，至少在現(xiàn)在，一向樂天的穆勒，很受傷。

（仰臥撐/楊健）